扎针疼吗?”每一位第一次到针灸诊所就诊的病人都可能问这样一个问题。
在回答“针刺是否疼痛”这个问题之前,先看看针灸医生手里的针灸针到底是啥样的。我们现在用的针灸针主要是毫针,这个名称在《黄帝内经》里就有了,这本医书共记载了九种针具,其中一种就是毫针,形容针具细如毫毛,或如“蚊喙”,就是像蚊子的嘴。据观测,蚊子嘴的直径大约为0.06-0.08毫米。以古代的制造技术,是否能制造出这样细的金属针还是一个疑问。但现在最细针灸针的直径可以达到0.16毫米,也就是两个蚊子的嘴,当然这么细的针很容易弯曲,临床常用的针灸针的直径从0.20-0.30毫米不等,以常用的0.25毫米针灸针为例,也只有3只蚊子嘴的直径。如果以人的头发丝对比,成年男性的头发丝直径为0.08--0.4毫米,一根直径0.25的针灸针只相当于3根最细的头发丝,而与最粗的头发丝相比,两根毫针才比一根头发丝粗一点点儿。
外国人在谈针灸针粗细的时候,经常和注射器的针头对比,注射针头粗细用几号来表示,一般有4.5号、5号、6号、7号等,4.5号就是针头直径为0.45毫米,就是最细的针头也接近0.25毫米直径针灸针的两倍。
针灸针与缝衣针、注射针头、火柴头的对比(原图注射针头和火柴头的直径应该分别为2.85mm和4.20m
现在的问题是,这样细的针刺入人体究竟会产生多大的疼痛?答案有几个,第一是没有任何疼痛,第二是比较痛,第三是很痛。这种差异的产生与许多因素有关:一是部位不同,比如面部、手脚神经末梢丰富,比较敏感,所以会疼一些;胸腹和后背敏感性比较差,疼痛会轻一些。另一个原因是个体差异,有的人对疼痛刺激比较敏感,用现代医学的术语讲就是痛阈比较低,轻微的刺激都会产生疼痛;而有些人对疼痛刺激不敏感,就是痛阈比较高,比如曾有位病人手部严重骨折都感觉不到疼痛,扎针更是没有反应。此外,性别和年龄也是影响因素,比如女性、儿童比较敏感,男性、老年人则相对不敏感。当然也有例外,有三岁小朋友扎一次针就爱上针灸的,也有七八十岁老人每次扎针都不情愿的。最后,也可能是最关键的因素,就是与医生的技术有很大关系,就像打注射针,有的护士扎很得痛,有的可能一点也不疼,在技法娴熟的针灸医生手里,大部分病人甚至感觉不到针是否已经扎入人体,多数情况下会有酸、麻、胀,这是针感,古人叫做得气、气至,是一种扎针时必须有的现象,只有这样感觉针灸效果才会好;相反,如果没有任何感觉,也不是正常的。当然,随着针灸次数增多,病人对针的刺激会越来越敏感。
既然扎针不会很痛,为什么很多人还对针刺疗法存有戒心呢?这其实是人们对“针”的发自内心的恐惧。毫无疑问,扎针会对人体造成一定的伤害,无论针刺用具制作得多么精细,也无论医生的技术多么高超,总是要对机体造成一定的创伤,而逃避伤害性刺激是所有动物的本能。在自然界中,许多动植物在长期自然进化过程中演化出刺状物,如带刺的荆棘树、刺猥、豪猪、毛虫等,这些针状物是十分有效的武器,既用于防御也用于进攻。在英语中,“needlesomebody”是激惹某人,使人不愉快的意思。
看过电视剧《还珠格格》的都可能对容嬷嬷拿针扎紫薇的剧情印象很深,其实这并不是编剧的杜撰,历史上针刺的确曾被作为一种体罚方法,《汉书》就有这方面的记载。在一些地方,还有在小偶人上扎针诅咒人的迷信。英国人马雅各(MaxwellJL.,1873-1951)是长老教会医生,自1901年来中国,在台湾、厦门、上海、汉口、杭州等地的教会医院行医。在与他人合著的《中国人的疾病》(1910年)一书中,称“致死人的针灸针是中国人特别喜欢用来折磨人的专业工具”。美国1940年代出版的一本《世界医学史》也认为“针刺疗法可能弊多利少”,这种观点可能代表了当时绝大多数西方人对针刺的看法。对于没有任何中国文化背景的人来说,当看到一个人身上被扎许多针,难免不疑窦丛生,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治病方法?抑或只是一种惩罚折磨人的手段?
如何才能排除内心的恐惧呢?还要回到老子的道家哲学中寻找答案。老子认为一切事物都有正反两面,双方既相互对立又相互依存,并可在一定条件下相互转化。因此,观察事物现象时不仅要观看它的正面,也应该看到它的反面,只有两方面都兼顾到,才能算是对其作了全面的了解。一般人常常只看到事物的正面,老子则主张要重视事物的反面。例如在刚柔、高下、有无等对立状态中,一般人多要逞强、登高、据有;而老子却要人柔弱、居下、重无,因为柔弱胜刚强,下为高之基,有生于无。利与害也是对立统一的,表面上有利,实际却可能有害,反之亦然,因此老子说:“物或损之而益,或益之而损。人之所教,我亦教之”(《老子•第42章》)。
扎针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。从表面上看,针刺是有害的,会给人带来创伤和痛苦。许多情况下,人们可能只是关注到针刺有害的一面,并常常将其渲染夸大。而事实上,针刺确实能够解除人体的病痛,也就是说其结果是对人体有益的,与针刺治病的疗效相比,扎针给人造成的痛苦微乎其微,完全可以忽略不计。
和老子利害相生观相似,西方也有句谚语:nopainnogain,一般翻译为不劳不获,也可以理解为没有痛苦就没有疗效,用在针灸上最合适不过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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